by Joshua Santos

马尼拉—在菲律宾首都马尼拉，流入马尼拉湾的巴石河早已失去了它航运动脉的荣光，如今，它更像是一条塑料垃圾的输送带。饭盒、瓶子、包装袋——每日源源不断地漂浮在这条河上，最终被冲入海洋，流向全球。

根据环境组织与研究机构的评估，巴石河如今是全球塑料污染最严重的河流之一，仅它一条就贡献了全球海洋塑料垃圾的6.43%。这条河也成为菲律宾环保困境的缩影：政府雇用上千名护河员日复一日地清理，但速度永远赶不上污染扩散的脚步。数据显示，菲律宾每天产生超过6万吨垃圾，其中将近四分之一是塑料。

海洋生态因此遭受重创。在世界知名的珊瑚三角区域，海洋生物正在为这场“陆上灾难”埋单——鱼类体内检出微塑料的比例逐年上升，而这些鱼，最终又回到了菲律宾人的餐桌上。

问题的根源并不只是民众乱丢垃圾那么简单。菲律宾的塑料污染更像是一场制度性失败。早在2001年，菲律宾便颁布《废弃物管理法案》，旨在禁止垃圾露天堆放，建立系统化的垃圾分类处理机制。但20多年过去了，这部法律仍像一纸空文，执行力缺失、监管松懈，成为垃圾堆中最早腐烂的“环保承诺”。

塑料泛滥的另一面，是一个典型的“穷人的经济学”：在一个至少20%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国家，消费者选择的往往是价格最便宜、但环境代价最高的小包装商品。于是，菲律宾成了“小袋经济”的代言国，每天消耗1.63亿个小袋子。企业顺势推出更小包装、价格更低的产品，以满足生存边缘上的需求。而小袋子的去处，却常常不是垃圾桶，而是河流、海洋，甚至珊瑚礁。

政府曾有机会扭转这一趋势。根据环保组织的数据，菲律宾约有70%的人口无法使用任何形式的垃圾处理设施，这一数字反映的不仅是基础建设的缺位，更是政策意志的缺席。在缺乏资金也缺乏问责机制的背景下，地方政府和相关部门似乎也逐渐适应了“治理等于清扫”的逻辑，而非从源头减少污染。

即便在世界环境日这样的节点，也只是唤起一时的注意力。环保组织一再呼吁更有力的政策响应，但对许多观察者来说，菲律宾政府面对海洋塑料污染的表现，更像是在对“失控的系统”维持表面秩序。至于那些被塑料覆盖的海岸线、被微塑料填满的鱼腹，似乎仍未成为真正的国家紧急议题。

在菲律宾，人们对污染的担忧在上升，但治理的步伐却迟迟未能跟上。或许，对这个“全球海洋塑料最大输出国”来说，真正棘手的问题并不只是塑料，而是如何摆脱对低效治理的依赖。